为没有进入藤校名校的孩子说几句话

 作者:禾子

每年从三月初到四月初是美国各大学发送录取通知书的时候。五月一日是被录取学生做最后决定去哪个学校的时候。对家有高中毕业生的中国家庭,这也是有人欢喜有人愁的时候。这期间,被藤校或其它名校录取的孩子家长们会兴高采烈地甚至炫耀似地介绍自己如何对子女教育有方;那些成绩好却因意想不到的原因没被一流大学录取的学生及家长则耿耿于怀、纠结不止;而大多数只进入州立或其它一般学校的孩子和父母很多都会灰溜溜地躲在人后,甚至不愿出门见人。

几年前,我的公共课班上有一个中国学生,学习很好,身体、心理也都很健康,四年里一直拿有全额奖学金,而且一直是学校学生报编辑兼记者。但他说自从进了我们这所大学,他跟过去的中国朋友都断了联系,连父母都搬出了原来居住区,不跟过去的朋友来往了。原因是他没有考上更好的大学,爸爸妈妈觉得很没面子,他本人也觉的压力很大,不愿意再和那些考上名校的朋友交往。这个学生喜欢文史专业,这方面成绩不错,但是父母坚持要他考医学院。由于他对医学没有丝毫兴趣,自然也没考进任何医学院。

美国的家庭也会有骄傲、遗憾之类的表示,但总的反应却不一样。不管孩子考上了什么样的学校,全家人都很高兴、都为他/她自豪,都觉得自己的孩子Special;高中毕业典礼上和以后的大学毕业典礼上都会捧上大大一束鲜花。在报考大学和决定去哪所大学的时候,家长基本都是让孩子们自己决定。他们对孩子的要求和评判标准并不是根据孩子能考上什么样的学校来决定,而是把她/他今后如何和能否在社会上立足、如何能够独立生活并且生活得快乐作为目的的。更重要的是,他们把孩子上学期间的生活快乐与否已经算作孩子整个生活的一部分了,而不是把大学毕业以后才算作生活的开始。

美国的教育理念中一个基本思想就是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特点和特长,因此需要因材施教,发展和发挥每个学生的长处。事实上,大多数孩子的智力都差不多,只是每个孩子的成长速度、性格、兴趣爱好,还有学习习惯等等有所不同,所以才显出一些差别。而这些差别就是每个人的特点,也就是说,每一个学生都special。这样理念下教育出来的孩子也的确认为自己有自己的特点和长处,不需要处处都跟别人去攀比。我们过来人也都知道,小时候学习成绩好的孩子长大未必成大事,而小时候学习不怎么样的人后来反而很有出息。没进藤校的孩子不是就比进去的孩子差,进去的孩子也未必都是精英。我女儿高中的两个美国同学都是学校的尖子,高三时就已经被藤校盯上了,但是两个都没有选择藤校。其中一个去了一所小小的私立大学,并且宣布,只是为了让爸爸妈妈高兴,他才先进一所大学,但说不定半年后就退学,自己开公司干事业。而女儿的一位中国同学更是顶尖的学生,处处优秀,比前述两个成绩还好,申请了所有的藤校,不幸没有被任何一所藤校录取。一般的猜测是这样的学生追求的只是藤校的“名”,缺乏对各个不同学校的不同教育理论和方法的具体认识,更缺少对某个学校特别的向往和忠诚,所以哪一个学校都不选择这样的学生。相比之下,美国孩子更自由、更实际、更有个性。

我的中国朋友中也有思想开放的。一位好朋友的女儿也是高三时就被一所藤校看中了,请她去参观座谈,但是后来她回绝了学校的录取。理由是:这所学校思想太保守。结果是自己做主去了一所普通的州立大学。我觉得这个孩子很了不起。首先是她自己有明确的价值判断,不管她的判断是否正确或准确,至少她有一个理想的价值标准;再者她敢于逆世俗潮流而行,表明她有独立思想,而且自信程度很高。对这样的孩子,父母其实就没有必要担心上什么学校的问题了。孩子自己会判断、会调整,一旦发现判断失误,也会自动从中吸取教训,这比父母亲教给她的结果更要事半功倍。这个孩子现在已经硕士毕业,被母校聘请回去当助理教授了。

前面提到的我的那位学生,后来也读了硕士,现在在一所很好的高中任教师,周末还组织一些文化活动;经济收入很稳定,日子也过得很开心。从认识这个学生开始,我也逐渐学会注意维护学生的自尊心,帮助提高他们的自信心,尤其是对亚裔学生,同时也注意调整自己作为中国家长的心态。我女儿也是被某名校录取,但她斟酌了各种情况后选择了州立大学。说实话,作为中国式家长,我心里免不了有点纠结,但是理性上,而且从我接触的成千的学生身上,我知道我应该认同孩子自己的决定。

美国是个注重实际的国家,每个孩子将来能成为什么样的材料,要看他的实际工作能力,而并不完全取决于他上了哪所学校。作为家长,要充分相信自己孩子的能力,不要为进入名校而给孩子施加压力,也不要为了面子而给自己增加心理负担;作为公众,也请不要对那些上了二三流学校的孩子有什么偏见。我所在的学校充其量是州立二流学校,但也出过事业成功人士。曾经在HP(惠普)公司任多年CEO的某女士,还有E-Trade的Founder兼CEO,都毕业于我们这里。说到底,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独特的一面,不管名牌还是非名牌学校,都要让孩子选择自己喜欢做的事。只要你的孩子将来能够自食其力、身体健康、生活快乐,就比什么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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